剧情介绍
方丽萍走的时候左脚比右脚短，一拐就拐，但是速度很快。
她的腿跳下来了。她19岁时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，为了寻死从2楼跳下来，骨折了腿被送往精神病院。进入第六次医院后没有外出过，在医院呆了34年。
方丽萍目前居住的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闵行院区就在上海闵路附近，周围没有居民和商店，显得很荒凉，这里主要接受长期住院的慢性精神病患者。
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闵行院区位置远，环境安静。这张图像都提供给作者张维
方丽萍住在C2封闭病房，该病房目前有80张床，78位患者，80%为老患者，这些老患者的一半病情已经稳定出院，但家属不出来。方丽萍属于其中一个。
她62岁了，个子高，耳朵有点短，牙齿都快掉了。她每天都写日记，抽屉里装满了厚厚的日记本，这几年来，更久的日记本丢了。
她的日记里写的无非是每天的琐碎生活。还有精神病院的男朋友和她们。
1
方丽萍热情积极，喜欢表现自己。电视台来摄影的时候，她跑到镜头前问工作人员能不能跳舞，一个人朝着镜头跳了上去。她想照镜子。
方丽萍记得自己2009年3月23日从其他医院搬到这里。星期一。方丽萍在医院住了很久，记得很长时间。
不仅是她，其他患者也一样。据C2病房的陆佳瑞医生说，这里的患者进入后一直处于封闭的空间，到了这个年龄反而会在很远的时候记忆好，近的时候记忆不好。
所以方丽萍写了日记。李彩云时常出现在她的日记本上，她是方丽萍在病房里的好朋友。在病房里，每天按时排便是很重要的，方丽萍经常记得自己是如何帮助病友的栓塞露。为了吃药，李彩云不小心拉到裤子里，让方丽萍带上漂亮的衣服。
方丽萍总是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。李彩云会解开她吧。李彩云面对问题也能向方丽萍求助，例如她和一个病友开玩笑说，“你属于猪，我也属于猪，你能用100斤出口”，对方听了不高兴，李彩云以为自己只是在开玩笑方丽萍安慰她有些人不会开玩笑。
2014年5月28日，李彩云来到这个病房，她第二天看到方丽萍，说：“我认识她了，这不是缘分吗？”。在精神病院举行的春节联欢会上，她涂上口红，穿着带领带的公演服，合唱了“充满爱世界”。
两个人都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。
1975年6月6日，方丽萍第一次住院。那之后住了五次院。1984年12月7日，方丽萍最后被送到精神病院，没有出院过。
1947年出生的李彩云有哥哥和姐姐，生病后，姐姐照顾她，住在姐姐家的时候，她一定要和姐姐、姐夫睡在同一个房间。不然的话，就闹。姐姐没办法，只好在房间里拉上了窗帘。
哥哥李世涛年轻时在新疆工作，1990年代回到上海，负责照顾李彩云。1993年9月1日，李彩云又发病，住进了精神病院。
二、二
和方丽萍一样，李彩云也每天写日记。作为好朋友，她们总是互相分享日记。
2018年6月13日，李彩云在自己的床上为我们寻找她的日记。
2016年，方丽萍在日记本上写了1万字以上的长文：“我（住院前）没有谈过恋爱，但在精神病院和3个男朋友谈过。”。在文章中她想起了自己的人生。重点是住院后交往的三个男朋友。
护士长也知道她谈了好几段恋爱。她说的男朋友和她不在同一个病房，所以很少见到他们。她在C2病房，第三个男朋友在L8病房，第二个男朋友在B2病房，第一个男朋友不知道他在哪里。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方丽萍住院前喜欢读小说，以前看到小说里的女性都很痛苦，“被男人欺负，生孩子，被婆婆欺负”，因此一直不想结婚，也不打扮，故意穿妈妈的旧军装。她喜欢看电影，但是害怕去电影院。一个男人看到她一个人坐着，坐在她旁边，她吓得不敢去。但是，住院后，反而一切都变了。
方丽萍住院的第二年，认识了第一个男朋友，持续了10年。他们在花园里放风相识，对方也是患者，比她小6个月。他们有共同的爱好，喜欢书法。
2018年5月29日，方丽萍给我看了在精神病院拍摄的英语。
她在日记中写道：“我们相爱，但是‘我爱你’这三个字，谁都不能先开口。我以为是男人最先说出来的。所以，我一直在等他先开口。偶然，我在恋爱小说里写着‘如果你爱的话，就大胆地去爱你’。”我看到了这样的话。于是我买了一块男人的手帕，用红线绣了两个“友情”字。
精神病院规定男女患者不能坐在一起。有一次，两个人偶然坐在一起，两个人的手在黑暗中一起握着。
记得方丽萍十年只牵过两次手。她经常自责患精神病，即使在精神病院恋爱也无法做出浪漫的动作。她在日记中写道：“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牵着手在院子里闲逛，看电影，游泳。但是，我们也是有血肉，有感情的人。我们虽然有精神病，但还是想考虑性生活，接吻，拥抱，想更多地思考。”这样感慨颇深。
1993年，方丽萍认识了第二个男朋友赵家光，她觉得自己“踏上了两艘船”。
认识赵家光是为了跳舞。方丽萍从小就很会唱歌，她和赵家光一起编纂了自己创作的舞蹈《梁祝》，去上海市精神卫生康复医院参加比赛，获得了创作导演奖、舞蹈三等奖。他们两个人得到了默契，在排练舞蹈休息的时候一起聊天。
赵家光感叹方丽萍的舞蹈“好厉害”。他还记得当时的荣耀，两个人跑到台子中央，一起鞠躬落下了帷幕。
56岁的赵家光住在B2病房，9岁的时候考上了上海杂技团，不幸父亲去世了，母亲很可惜没有让他去杂技团。小时候，他一个人在家看书，妈妈上夜班，姐姐住在技术学校，他很害怕。14岁时被诊断为综合失调症，1987年24岁时被送往这里32年。
赵家光在医院比较幸运，他在康复科做门卫，康复科和病房不在同一栋楼，他可以离开病房经过医院的林荫小道去康复科。这样他就可以一整天不在封闭的病房里了。
赵家光是在康复训练科开门的患者。
每天上午8点半上班，下午3点半下班，中午休息。他守着铁门的入口开关门，用粉笔把出入患者的人数写在小黑板上，小黑板的左上角密密麻麻地写着计算他的人数的草稿。这个工作他很认真，我很喜欢。我每天只有10元的工资。在病房里的话，“必须坐在那里。站起来走路也不行。”。
赵家光每天必须在康复科的开关门上填写出入人员。这是他的工作簿，已经用了三年了。
下了一场雨，复健科关上了，他不上班也没出现在病房里。之后，工作人员在康复科的角落里发现了他。他珍惜难得的自由。据护士说，这已经成了他的惯例，每天一到时间就会过去。
三个
方丽萍对自己说：“到底喜欢谁？谁最终能成为她生活的伙伴？”听说了。第一个男朋友看到方丽萍和赵家光接近，嫉妒，关系渐渐恶化了。
赵家光皱眉睁大眼睛，扮成舞台戏曲演员，眉宇之间透着女性的气质。他因为有工作，所以不是穿着生病的衣服，而是穿着自己的花衬衫。
起初方丽萍因为赵家光太小，不喜欢“女人味”，但她觉得他“漂亮”，又会跳舞，两个人慢慢地喜欢上了对方。赵家光把他们俩形容为“舞伴”，彼此交好。
他们最常做的“亲密”就是把彼此的食物给对方。赵家光说，他妈妈给他带来了五大排，他舍不得自己吃，都留在了方丽萍。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病房，他把五大排放进塑料袋里，让护士带方丽萍去。方丽萍说把朋友带来的荔枝给了赵家光，自己只吃了几个。
但是，方丽萍还是认为赵家光小气，有时赵家光送东西，自己找她要东西，比如要肥皂，要花生，方丽萍不喜欢，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好有时坏。
方丽萍说。“他总是一副生气、不高兴的样子，我们的病人一看，又是一副阴云的脸。护士赵家光也常说心情好，有时心情不好，很难抓住。”有一次我去找他，他说他不想说话，护士说那天自己把钥匙放错了地方，找了半天才找到。
1990年代，家人来看赵家光。他对母亲说了方丽萍的事，姐姐却不同意，以为这件事无法考虑。“她看到我的便条上写着方丽萍的生日，看到她写着我的女朋友，她说你在想什么。”
精神病患者的家人认为不应该经常恋爱结婚。据精神科医生说，精神疾病的遗传率很高，家人担心生孩子也有可能患精神疾病。
现在和赵家光谈恋爱，他最先反应的是方丽萍和L8病房的刘明军。
2011年9月，方丽萍暂时搬到五病区，于是她结识了第三代男朋友刘明军。
刘明军个子高，是个白胖子。经历过“有男子气概”的赵家光后，方丽萍喜欢用这句话来评价刘明军。
方丽萍认为她和刘明军有共同经历，早期都因家庭成分差而受过欺负，那时方丽萍经常被同学骂，刘明军也被同学骂。
其实她和刘明军也不能每天见面，他们不在同一个病房。最初，方丽萍和刘明军见面的机会一般是康复科，患者去那里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时常会遇到。每次去康复训练科的时候，她都说：“护士长，我知道。我们以前是为了谈恋爱的。”。护士长笑着说：“她的愿望很简单，结婚生子，和男性有性关系。”。
2018年5月29日，康复科的患者们正在打乒乓球。
方丽萍去康复科没能见到刘明军时，请李彩云给我一张纸条，说是感冒了，说是身体不好。刘明军向李彩云传达“请让方丽萍健康”。
方丽萍知道刘明军结婚了，香港有女儿。她不知道刘明军是否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女儿。但是，她知道刘明军的女儿接他不回家，她的姐夫也不接她回家，他们不谈未来，都说清楚也知道没有未来。方丽萍喜欢用“伴老”形容与刘明军的关系，“一个人被欺负”。
方丽萍现在男朋友也很少见，她的脚不好，害怕摔跤，于是不去康复科。只是，进行脑循环治疗的时候偶尔会见面，几个月也见不到。
四个
方丽萍在日记中写道珍惜现在的感情，她说自己每天都在想刘明军。与此同时，L8病房里的刘明军对她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么深。
我们第一次见到刘明军的时候，他在病房里和其他几位女性的病友打扑克，不打扑克的时候就在走廊里转，去康复科。
刘明军在打扑克。
刘明军1996年底住院，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，滞留了一年多，之后又来了，没有外出过。家人很少来看他。他即使当了警备员也想去工作。
他认为方丽萍的心很善良，对疾病有共同的看法。刘明军收到过方丽萍写的情书。里面写着“夫妇的恩爱”。他看了也不冲动。“结了婚有了孩子，有了家庭，所以不会兴奋。”
“她叫哥哥，叫妹妹。她也说不能成为夫妻。因为没有生育能力，所以过了更年期。这话很合理。”刘明军认为自己的对方丽萍的感情和同性没什么差别。他果然对妻子感情很深。
赵家光正在进行脑循环治疗，没见过方丽萍和刘明军两人牵着手。但是刘明军没有承认和方丽萍拉手。
不去康复科的方丽萍现在很难见到赵家光。年纪大了，现在他们不怎么跳舞了。
“她说‘我老了’。她的确上了年纪，头发白了，脸上全是老年斑。”赵家光说他最早知道方丽萍的时候，她记得穿得很漂亮，里面是黑色刺绣的衬衫，外面是白色的背心，下面是白色的裤子。
实际上在精神病院恋爱是不自由的。“不管我们做什么动作，他们都要看”。这个道理方丽萍比谁都知道。她也知道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。方丽萍在文章的最后写道：“在精神病院里，异性朋友在说话，我在精神上很依赖。每天，我都很干净。”。
和方丽萍不同，李彩云在医院没见过喜欢的人。李彩云生病后觉得自己的人生和爱情没有缘分，但也没有试过“喜欢”。“我十几岁就生病了。在医院我们是好朋友。”
实际上像李彩云那样的患者不在少数。C2病房里最长的女患者李淑芬67岁，住院48年。她没有谈过恋爱，也没有结婚，也没有孩子。她每天都这样坐着，不着急。坐在这里等待命运。
五
方丽萍、赵家光、李彩云、刘明军等老年患者的病情基本稳定，但由于各种原因只能留在医院。病房对他们来说，就像养老院一样。
李彩云每天早上3点半起床，早点识字，4点叠被子，5点锻炼身体，6点听广播，记天气预报，7点听新闻，吃饭，吃药。
李彩云觉得在医院时间过得很快，早上醒来，写了一天就摆弄了。李彩云的手腕上戴着黑色表带的电子表，每天都戴着。她说如果其他患者问她时间的话，她可以告诉别人。
李彩云哥哥给我买的手表。
她以前觉得时间好像很晚。生病的时候，她痛苦到极点，每一秒她都在胡思乱想，脑袋里好像流了电流，好像闻到了神经烧焦的味道。她头碰在墙上歇斯底里了。
为了缓解痛苦她吃了很多药，死了两次，她说自己很痛苦，医生说他也很痛苦。“哎呀呀，这个时候更痛苦了，他没能理解我”之后，她见到医生说“我理解你”，她兴奋得不得了。
李彩云现在病情稳定，她一天吃了19粒药，没有痛苦了。但是，她不认为自己的病完全好了。她看了墙上的宣传海报，说“精神病患者根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”。
哥哥李世涛认为她恢复得很好，但是回来还是很麻烦，她住在医院，有低保，家人不必太负担费用。
“没法出去，我觉得无所谓”因为以前受过病的干扰，李彩云不想出去，她一出去，家人就完全不放心了。“虽然也有稍微出到外面来的患者，但是我还是放心地住在这里。”
赵家光想出院，但姐姐不去接她。2008年，赵家光的母亲去世，姐姐带他去了葬礼场。他哭了，看到母亲躺在棺材里，很小。
姐姐现在是他的监护人，每两个月来见他一次。我在外面的酒店接他住了两天，房子太小，他回去也没地方住。
“我们的病房里有人住在我对面。他说他不想回去，回去也没意思。”赵家光想：“不想出去的人生病了。”。
1993年3月3日，方丽萍的爸爸来见她，给她带来了10个苹果，2盒饼干，40元。然后爸爸再也没来过。唯一的盲人哥哥成为她的监护人，也没有能力照顾她。
2000年，方丽萍长了囊肿，哥哥带她去看病，在家吃饭，又回到医院，姐夫打开了柜子，让她把母亲的衣服带去了。当时母亲去世了七年。
方丽萍依然想出去。她说自己接受了采访。我想这样出去的机会很多。我知道亲戚朋友在电视上看到她，她变好了。
作为一个海军家庭，方丽萍从小就喜欢游泳，每年夏天都去。但是，精神病院没有游泳池，已经34年没有游泳了。一到夏天，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游泳。她脑子里总冒出一个画面：小伙伴在楼下叫她游泳，那说是夏天的最后一次。
△为了保护隐私，文中的人名是假名。感谢《人间》摄影队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帮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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